• 注册
  • 文化 文化 关注:15 内容:549

    小说:《遥远的救世主》,电视剧《天道》更新第四至第六章

  • 查看作者
  • 打赏作者
  • 当前位置: 潮客小镇 > 文化 > 正文
    • 文化
    • 小说:《遥远的救世主》,电视剧《天道》更新第四至第六章

      互联网精彩小说,电视剧原著,2022-02-27

      小说:《遥远的救世主》,电视剧《天道》更新第四至第六章

      精彩电视剧照片段:


      第四章

          那天晚上,丁元英着实喝醉了,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下午四点钟,他和肖亚文、马主任、小赵一行4人离开北京。

          北京距古城300多公里,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4个多小时抵达古城。肖亚文在汽车驶离北京时打电话通知了芮小丹,在进入古城市区后又给芮小丹打了一个电话,晚上9点他们的汽车驶入古城南村小区。

          芮小丹已经在16号楼的三单元楼下等候了,她身边站着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是维纳斯酒店的厨房工人,被临时派到这里每天24小时看房子。芮小丹穿着一身警服,身后停着一辆桑塔纳警车。她是有意这样做的,暗示距离感和更多让对方明智的信息。尽管她没有见过丁元英,但这件事本身就使她对这个人没有好感。

          汽车在离芮小丹几米的位置停下,肖亚文先下了车。由于这种特殊的场合,两个人的热情里自然地少了几分随意。

          肖亚文为大家做了简单的介绍。

          芮小丹以东道主的姿态主动伸出手礼节性地跟丁元英握了一下,说:“你好。”

          丁元英也说了一句:“你好。打扰了。”

          丁元英的酒劲儿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芮小丹立刻想起了肖亚文的那句话:酗酒、女人,花天酒地。这更增加了她对这个男人本来就不太好的印象,她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一根找不到具体的位置但又确实隐藏着的钝刺藏在肌肤中。

          芮小丹介绍说:“这个小区有卫生所、菜市场。周围没有工厂,很安静,房租也不高。从这儿往南走一百多米就有一条小吃摊街,很方便。先到房间看看吧。”

      大家一起上到五楼,也是顶层。因为家具、电器等生活用品早就运来,所以丁元英此次并没有多少行李,只有一只皮箱、一旅行包衣服和一袋子从柏林购买的CD唱片。

          大家一进屋就感觉到一股闷热迎面扑来。芮小丹说:“五楼的楼顶没有隔热层,太阳晒一天都晒透了,你得装个空调。房东有个条件,要装就得装名牌柜机,空调钱的一半可以顶明年的部分房租。因为这事不是很急,所以还是等你来了再决定。”

          丁元英说:“我知道了。”

          这是一套70平方米两室一厅的新房子,白色仿瓷涂料墙壁,灰色水泥地面,门窗都刷着白色的漆,没人住过,也没进行过任何装修。墨绿色的丝绒窗帘是新挂上的,纯色没有图案,在灯光下几乎接近黑色,让人感到一种压抑的沉静。房子里的东西全部是从北京运来的丁元英的生活用品。床、写字桌、沙发、茶几都已经摆放就绪,一千多张CD唱片整齐地摆满了卧室的书柜,只有客厅的东墙角集中放着一台电视、一套音响器材、两台笔记本电脑等电器类物品。

          肖亚文指着一堆电器说:“丁总,这些我们不会装,没敢动。”

          丁元英到卫生间看了看新装的电热水器,然后来到厨房,厨房里空空荡荡,只有他的那套工夫茶具放在瓷砖贴面的橱台上。

          肖亚文说:“您交代过的,不买炊具。”

          丁元英说:“用不上,在外面吃省事。”

          马主任看后说:“丁哥,这太简陋了,能行吗?”

          丁元英却满意地说:“吃的、洗的、听的、看的都有了,挺好。”

          芮小丹说:“丁先生,门锁是新换的,但是东西搬来后就一直有人在这儿看家,你再换一个,大家就都放心了。”

          丁元英说:“不用不用,谢谢了。”

          芮小丹递给丁元英一张纸条,冷淡而客气地说:“丁先生,这是我的电话。亚文是我的朋友,大家就不用客气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丁元英接过纸条说了声“谢谢”,然后又对大家说:“我这儿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肖亚文也对芮小丹说:“我们还得连夜赶回去,这次就不聊了。”

          芮小丹说:“以后有机会再聊,你们早点赶路吧,赶到北京就到下半夜了。这里没事我也回去了,今天是我值夜班,我现在已经是脱岗了。”

          芮小丹客气地向丁元英等人告辞,带着看家的小伙子下楼了。肖亚文跟下来送她,两人在楼下又说了几句相互关照和道别的话。

          芮小丹开着警车把看家的小伙子送到了维纳斯酒店。

          龙福大街是古城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集中了大大小小的饭店、茶楼及歌舞厅,夜幕之中,五彩绚丽的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芒,勾勒出一幅幅华丽的、变化莫测的图画。维纳斯酒店就坐落在这条街的中心地段,是一家以经营粤菜为主的餐馆,酒店门前停着许多各种牌子的小轿车,酒店内外灯火通明。

          车在维纳斯酒店门前停下,酒店的小伙子下了车。

          店主欧阳雪推门出来,朝芮小丹笑着走来。

          欧阳雪28岁,身材匀称,皮肤白皙,一头长发像飘柔的波浪披于身后,丰润的嘴唇线条分明却不失柔和,妩媚的眼睛里又含着几分成熟的镇定和自信,一套质地华贵、做工考究的淡青色裙装穿在她身上,使她饱满的胸脯和修长的身段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别有一种不同风韵的性感与艳美。

          芮小丹调过车头,没熄火也没下车,从车窗朝欧阳雪笑笑。

          欧阳雪走到跟前问:“都打发了?”

          芮小丹说:“打发了。”

          欧阳雪说:“等着吧,过不了几天他就该找借口给你打电话了。”

          芮小丹说:“打就打吧。”

          欧阳雪说:“男人,都那德行。”

          芮小丹不屑地一笑,招招手,一踩油门开车走了。


      第五章

          1

          8个月过去了,再过几天就到了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春节。

          8个月里,芮小丹没有接到过一个丁元英的电话,她整天都和刑警队的队友们一起忙于没完没了的抓捕、审讯,渐渐地已经把丁元英这个人给淡忘了。

          这天上午,“12·7特大(被禁止)杀人案”专案组结束对犯罪嫌疑人的审讯,芮小丹和队友周伟、王福田3人离开看守所驱车返回刑警队。

          天空阴沉沉的,呼啸的北风卷着细小的雪粒漫天飞舞,路面上原本已经融化的雪水又冻成了坚硬的冰,撒满了一层雪粒,路上的车辆都不得不缓慢行驶。

          道路两边到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彩灯、彩旗,超市门前人头攒动,各种花花绿绿、富于煽动性的广告铺天盖地,随处都可以看到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们匆匆而过,在这个特定的日子里,仿佛就连空气都倾泻着不可抑制的购物欲望。

       

          古城市公安局位于市中心最宽阔的古城大道上,大道之宽,即便是下班的高峰时段道路也不会显得拥挤。大门口是一块开阔地,旁边是一个停车场。公安局大楼的廊沿下挂着4个写着字的大红灯笼,组成了“欢度春节”的节日语,灯笼在凛冽的寒风中摆动着。

          刑警队办公室,充足的暖气使室内的温度保持在20摄氏度左右,几盆观赏性的大叶植物依旧水灵灵地焕发着盎然的生机,丝毫没有受到严寒的影响。

       

          回到刑警队,几个人刚脱去大衣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坐下,队长雷剑峰进来了,将一张春节期间的值班表贴在记事板上,于是大家都围上来看。

          雷队长40多岁,体格强健,浑身都透着果断、干练。他提了提嗓门说:“老规矩,先照顾有老婆孩子的,再照顾结了婚的,以此类推,特别是年三十儿和大年初一这两天。自由调换可以,但必须提前跟队上打招呼。”

          队长说完就出去了。

          芮小丹没去看,不看她也知道她会值哪几天的班。她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全神贯注地研究一份审讯笔录,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不时地凝神沉思,她的工作之一就是要从那些字里行间挖掘出有价值的东西。

          周伟的办公桌与芮小丹对着,两人面对面。他看完值班表很快又坐回来,见芮小丹正低着头看审讯笔录,就轻轻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

          芮小丹抬起头。

          周伟笑着说:“你连看都不看,真有自知之明啊。”

          芮小丹问:“你值哪个班?”

          周伟说:“你和胖子是初一的白班,我和队长是年三十儿的夜班。”

          被称为“胖子”的赵国强其实并不是很胖,只是在刑警队的人里他显得胖了点。他还在看值班表,闻声立刻插言道:“别打我的主意,我除了雷队谁都不换。这可不是拍马屁,人家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没正经过过一个春节。”

          “谁打你主意了?”周伟朝赵国强说了一句,又对芮小丹说:“我女朋友想让我去她家吃年夜饭,你看我都老大不小了,能不能给咱行个方便?”

          “没问题。”芮小丹爽快答应了。

          周伟高兴地一抱拳说:“够义气!”

          芮小丹说:“我一个人怎么都行。你去请示雷队吧。”

          周伟马上站起来去找队长了。

          芮小丹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审讯笔录,透过窗户玻璃望着外面漫天的风雪凝神,想着想着,她掏出电话号码本查了一会儿,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看着号码本拨号。那是丁元英的电话,她觉得毕竟是春节了,至少应该在这个时候打个电话以示关照。

          接通后,芮小丹问:“是丁先生吗?你好。我是芮小丹。”

          电话里,丁元英礼貌地说:“芮小姐,你好。有事吗?”

          芮小丹略微有些不快地说:“不是我有事吗,是你有事吗。快过春节了,看看你需要什么,特别是需不需要找人看房子。”

          丁元英说:“我春节不回去,都挺好的,让你费心了,谢谢。”

          芮小丹说:“如果需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不要客气。”

          丁元英说:“谢谢,谢谢。再见。”

          芮小丹挂上电话,心里掠过一丝诧异。丁元英一个人孤身在外面,又没有工作,春节也不回家,这使她觉得不符合常理。

          赵国强笑着问:“小丹,丁先生是谁呀?没听你提过。”

          王福田也笑着问:“是啊,干什么的?”

          芮小丹也笑着说:“真对不起,辜负了你们那样的笑。”

          赵国强马上说:“可别辜负了,换个方式补偿也行啊。我可没他们那么黑心,我有半瓶好酒四个炒菜就知足了。”

          王福田哈哈笑道:“这还不够黑心哪?”

          芮小丹说:“我是有几个月没请客了,也该请一回。行,你们定个时间吧。”

          这时,周伟满面春风地走进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自语:“天门开,地门开,妖魔鬼怪快走开,让我吃个年夜饭。”

          赵国强说:“看这劲头,离随份子不远了。”

          2

          大年三十的下午,公安局的部分人员已经放假了,刑警队的办公室里也比往常安静了许多。芮小丹整理完“12·7特大(被禁止)杀人案”的档案,匆匆来到预审科,向预审科长办理档案移交手续。

          预审科长一边在移交单子上签字,一边说:“你们今年这春节还行啊,手头没有太急的案子,能消停几天了。”

          芮小丹说:“不敢说。”

          预审科长笑笑说:“得,就这一句话又让你给冲了。”

          芮小丹说:“我就怕过年,一过年又老了一岁,还不如忙着什么都不想。”

          她的话音刚落,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她打开手机接听,是雷队长打来的电话,值班室接到密报,一伙毒贩在城乡结合部的一所租赁房里进行毒品交易,具体情况不明,值班刑警和缉毒组的人已经赶往案发地点,其他人火速增援。

          芮小丹收起单子笑道:“都是我那句话招的,看我这张臭嘴,该掌。”

          芮小丹立刻驾驶警车向案发地点赶去。

          芮小丹赶到案发地点时,看到雷队长、周伟、赵国强和缉毒组的人都来了,目标是一幢农户的二层小楼,已经被控制起来。

          雷队长简明扼要地做了布置:“我带周伟和缉毒组的人进去,胖子守正门,福田和马林守住东西两面墙,小丹守住后楼窗户。行动。”

       

          雷队长带人冲进去了,房子里立刻像炸了窝一样,吼声、跑动声、搏斗声响成一片,还传出了女人的尖叫声。芮小丹对这种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她子弹上膛,贴墙根站着,警惕注视二楼窗户的动静,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果然有人从二楼跳下,这是一个只穿了件毛衣的彪形大汉,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他重重落在地上,刚想站起来,芮小丹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脑袋上。壮汉见是女刑警,觉得有机可乘,突然发力猛扑过来,意图夺枪。芮小丹并没有躲闪,而是前倾迎上,不等壮汉完全站起来,枪柄已经砸向他的头顶。壮汉头部受到打击,本能地低头弯腰,芮小丹起腿用膝盖迎击他的下巴,只听壮汉一声惨叫仰面倒在地上,头上起包,满嘴是血。芮小丹娴熟地把壮汉铐起来,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闻声而来的赵国强一看,收起枪对壮汉说:“嗨,你怎么觉得她好欺负?”

          壮汉骂道:“臭娘们儿,够狠!你这辈子都没好日子过,哪个男人也罩不住你!”

          芮小丹说:“您守法就行,别的事就不劳您惦记了。”

          几分钟后,五男三女8个犯罪嫌疑人被押上警车。

          雷队长对大家说:“缉毒组放假取消,跟我回局里。其他组安排不变。小丹值夜班,你把几个‘打的’过来的人送回去,然后抓紧时间休息。收队。”

          雷队长和缉毒组的人押着毒贩回刑警队了,芮小丹送赵国强等人回家。

          路上,王福田说:“这案子没什么干货,一帮毛贼。”

          赵国强说:“就是,三流的货,不值得咱下笊篱。”

          周伟则说:“还好,今晚就不用抡笊篱了。我要是能在她家吃年夜饭,那对她爹妈是多大的鼓舞啊,没准儿一激动,啪的一下就把女儿扔到我厨房了。”

          赵国强慢声斯理自语一句说:“你想让扔哪儿咱不好说,反正不是厨房。”

          大家哈哈笑起来。

          就在别人说笑的时候,芮小丹却在脑子里想丁元英的事。几天前丁元英在电话里问的那句“有事吗?”让她当时着实有些不舒服,但过后冷静一想倒觉得这句问话不简单,这显然是一个“意识位置”问题,说明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找人帮忙”这道程序,只有“我能帮你做什么”的设置,这是一个不自觉的、居高临下的意识位置。

          她想,自己毕竟是东道主,是受人之托,既然他春节不回去,无论如何也应该过去问候一声,看法归看法,礼数归礼数。

          于是,送完了队友之后,她驱车来到南村小区。

          她上到五楼敲敲门,没有回应。往里面打电话,还是没有回应。她只好下楼了,心里还在想:他在古城一没亲戚二没朋友,这大年三十的能去哪儿呢?

          她刚下楼,却看见丁元英抱着两箱方便面朝楼道迎面走来。

          丁元英也看见了她,忙打招呼道:“是芮小姐,你好。”

          芮小丹问:“你怎么买这么多方便面?”

          丁元英放下箱子说:“过年了,地摊儿得过十五才出来,我到小卖铺备点吃的。”

          芮小丹在刑侦工作中吃怕了方便面,一提“方便面”三个字就有厌食的条件反射,更不能想像连续吃半个月会是什么滋味。她说:“总泡方便面,能行吗?”

          丁元英更正说:“不是泡,是煮。我专门买了一个小电饭锅。”

          芮小丹说:“你怎么一个心眼,你可以买点速冻食品,像包子、饺子、馄饨之类的,好歹可以调剂一下口味。”

          丁元英说:“不用,这就挺好。”

          芮小丹心想,他没有冰箱,可能是怕屋里有暖气食品放不住。想到这她心说:笨蛋,这么冷的天随便找个袋子挂到窗外就行,还用冰箱吗?她看看表,已经五点多了,而年三十的这一天通常一到下午就很少有卖东西的了,家家户户早就办好了年货。

          芮小丹说:“我没别的事。工作忙,提前来给你拜个年。”

          丁元英忙说:“同拜,同拜,谢谢。”

          芮小丹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丁元英说:“都挺好,谢谢。”

          芮小丹开车走了。

          维纳斯酒店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正门贴上了红纸金字的对联,玻璃上贴着倒置的“福”字。虽然门口的停车泊位都还空着,但是餐厅里已经开始为预定年夜饭的酒席摆台了,只见一个个穿着红底花缎袄的女服务员来回穿梭,忙碌不停。

          芮小丹见酒店的红色桑塔纳轿车停在外面,知道欧阳雪在里面,于是停下车进去,让服务员去叫欧阳雪。

          欧阳雪很快从楼上下来,一见芮小丹就笑了,走到近前小声说:“爆满呀,已经收了两百多桌的预付订金,初六都满员,这个年咱们又发了。”

          芮小丹惊喜地小声说:“太好了!”

          欧阳雪问:“你来有事吗?”

          芮小丹说:“还记得那个丁先生吗?过年了,我到他那儿去了一趟。”

          欧阳雪说:“你不提,我都把这个人给忘了。他过年没回家吗?”

          芮小丹说:“没有,他买了好多方便面。我觉得该给他送点吃的,地摊儿得过了十五才出来,半个月总让他吃方便面不太合适,以后没法跟亚文交代。你让看家的那个小伙子给他送点能和面条一起煮的东西,像炸豆腐、炸丸子、炸酥肉什么的,多送点。”

          欧阳雪说:“行啊,我呆会儿就让他们去办。”

          芮小丹说:“他那儿没冰箱,千万别忘了交代他挂到窗户外面。”

          欧阳雪说:“有那么笨吗?”

          芮小丹说:“也许人家是大智若愚吧。”

          欧阳雪说:“你好像不怎么反感他了。”

          芮小丹说:“他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我问过小区的保安,他每天三顿饭下楼,天天如此,没见过他和什么人来往,也很少见他出门。”

          欧阳雪问:“他整天关在屋里干什么哪?”

          芮小丹摇摇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说:“每个公民都有自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只要不触犯法律就行,一个人一个活法儿吧。”

          但是,她脑海里还是想起了在法兰克福机场肖亚文与她临别时说过的一句话:以我的智力,我理解不了这种人。

          她在心里自语:可肖亚文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


      第六章

          1

          转眼又过去了四个月,初夏季节,天气逐渐开始热了。

          1996年6月3日这天,芮小丹一直工作到天黑才下班,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乘中巴车先去了南村小区。白天房东给她打来电话,提醒她丁元英租的房子还有5天就到期了,如果需要续租,应尽快预交租金。

          芮小丹这才意识到,丁元英来古城已经一年了,而且“暂住证”也到期了。当时的租房手续是她经手办的,房东与丁元英并没有直接的接触。

          她刚走到四楼的时候就听到了楼上在播放音乐,等上到五楼,音乐更清晰了一些。她敲敲门等了一会儿,门开了。里面的音乐还在响着,丁元英穿着一件又肥又大的白色背心和一条蓝色长裤,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

          “是芮小姐,你请进。”丁元英一边打招呼,一边用遥控器把CD机关掉。

          夏日的阳光暴晒了一天的屋顶使房间里特别闷热,芮小丹一进门就感觉到了,这种感觉似曾熟悉,那已是去年的事了,也是这个季节。自从丁元英住进这套房子后,一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门。她注意到,房间里并没有安装空调。

          她知道,房东对装空调的条件是要装就得装名牌柜机,大概要8000多元,而空调钱的一半可以顶第二年的部分房租。条件是刻薄了点,但对丁元英这样消费水平的人完全不是个问题。她在想:他是太精于计算呢?还是有什么难处呢?

          她以关切的口吻说:“夏天热了,丁先生如果有什么困难请别客气。”

          丁元英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也不介意,客气地说:“都挺好,谢谢。夏天真热的时候没几天,挺一挺就过来了。你请坐。”

          芮小丹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打量着房间,她被一种叫做简洁的东西吸引了。

          卧室一张大床,床单洁白、平整,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东屋一张特大的石面茶几,一套大得像单人床一样的藏蓝色布艺沙发。客厅一套音响,一张同样像床一样大的双人沙发,一张与东屋一模一样的茶几。所不同的是,东屋茶几上放的是两台笔记本电脑,客厅茶几上放的是家庭极少见的上品功夫茶具,特大的竹质茶盘几乎占满了整个茶几。房间里惟一能体现一个“多”字的是客厅里的那套音响,一对小书架音箱居然配置了13台机器,台台都是金色华贵、做工精湛。房间里没有任何点缀,找不到一件多余的东西。在这种个性的背景下,墨绿色的落地窗帘、乳白色的窗纱和藏蓝色的沙发,大版块、极简洁的色调就不再使人感到沉重和压抑了,只有沉静。

          芮小丹心想:这人心事太多、脑子太复杂。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越是头脑简单的人越是需要点缀和填充,而头脑复杂的人则对简洁有着特殊的心理需求。

       

          客厅里没有多余的凳子,芮小丹只能与丁元英同坐在一张沙发上。她说:“房东打电话问房租的事,你的暂住证也到期了,我来看看。”

          丁元英马上到卧室取来钱、身份证和身份证复印件放到芮小丹面前,说:“我都准备好了,连房租带水电暖押金一共7200元,你点一下。”

          芮小丹没有点验,而是直接将钱和证件放进包里,说:“我看这样,房租我先给你交一个月的,我再看看同样的房租有没有更合适的房子,有了就搬走,没有也不妨碍什么,毕竟你现在是有地方住着。”

          “更合适的房子”显然是指有空调的房子,丁元英说:“不用,太麻烦你了。”

          芮小丹说:“谈不上麻烦,你搬家也不是多复杂的事,这事我斟酌着办就是了,只是万一没办成你也别介意。”

          丁元英说:“哪里哪里,谢谢你。”

          芮小丹想避开这个让丁元英觉得尴尬的话题,于是话锋一转说:“能见识一下你的音响吗?刚才在门口就听见了。”

          丁元英说:“不知道你喜欢听什么?”

          芮小丹说:“抒情的吧,你给推荐一首。”

          丁元英想了想,到卧室拿来一张金装版试音碟装进CD机。

          芮小丹问:“可以抽烟吗?”

          丁元英一怔,回过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抽烟。桌上有,你请。”

          芮小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烟点上一支,说:“你刚才惊讶了一下。”

          丁元英说:“是,还没习惯。”

          芮小丹笑笑说:“不,是看不惯。你的眼神比你诚实。”

          丁元英用遥控器选好指定的曲子,开始播放。

          一个纯净到一尘不染的女声仿佛从天国里倾泻而下,仿佛是一双上帝的眼睛怜悯地注视着人类。一声,只一声,芮小丹骤然有一种灵魂之门被撞开的颤栗,又感觉自己像一个失重的物体被一种神秘的引力带到了没有现在、没有未来的时空。这是一种什么声音啊,时而像露珠的呢喃,时而像岩浆的涌动,时而让人幻入远古的星空倾听天女的咒语,时而让人在潮水般恢弘的气势里感受生命的悲壮和雄性的本色,向往豪迈人生……

          芮小丹被震撼了,心里在惊叹:天哪,太美了!太让人陶醉了!人原来还可以这样活!灵魂原来还可以这样滋润!

          一曲过后,丁元英关小了音量。

          芮小丹意犹未尽地说:“太好了。这是什么曲子?我可以借走听听吗?”

          丁元英答道:“可以。这是《天国的女儿》。”

          芮小丹仔细看了一会儿音响器材,问:“你这套音响很贵吧?”

          丁元英取出唱片装好,放到她面前说:“还可以。”

          芮小丹又问:“还可以是什么概念?”

          丁元英说:“得几万吧。”

          芮小丹把烟熄灭,将唱片放进包里,站起来说:“没别的事,我回去了。房租和暂住证办好以后我给你送来。”

          丁元英将她送到门口,客客气气道别了。

          芮小丹走出南村小区,乘出租车回家。

          2

          芮小丹住在玫瑰园小区的A区12号别墅,这是她母亲的房子,购于1987年,是城区改造的有偿迁移户,母亲在拆迁补偿费的基础上又添了51万元买了这幢别墅,以备老有所归。房子是独立式两层建筑,面积266平方米,楼顶是四周护栏的阳台,门前是独立车库和一块20多平方米的小院子。小区的所有建筑都以乳白色为基调,造型设计完全采用欧式风格,每幢楼的四周都留有宽敞的空地,花草丛中一条条用石子铺成的小路四处相连,特别具有现代感,是中产阶级的生活写照。

          房子的装修很漂亮,但家具很少,客厅里摆了一套组合布艺沙发、四方形大茶几和一台电视机,卧室放了一张大床,书房摆着一台电脑和少许书籍,有几间屋子完全是空的,只有花色图案的落地窗帘和卫生间的化妆品散发着一种女人的气息。

       

          芮小丹从冰箱里拿出两片面包涂了一些果酱,倒了一杯白开水,就进了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她每天的必修课——用中德两种文字写一篇500字的日记。这是她给自己制定的硬性规定,一是锻炼文字表达能力,为以后转行律师职业做准备。二是巩固德语,为以后到德国攻读法律学位做准备。这个习惯即便是在她考取律师执业资格证的紧张学习期间也没有改变过,她给母亲写信或通话也一直坚持用德语。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让她逃避每天的必修课,那就是在外地执行侦查、抓捕任务。

          她先用中文写一篇日记,再用德文写一遍,然后将两种文字的日记分别放进电脑专用文档里,用了一个多小时。

          做完必修课,她拿出那张《天国的女儿》的唱片放进电脑播放。但是,电脑喇叭输出的声音与丁元英的音响输出的声音已经是天壤之别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声音,天国已不再是那个天国,天国的女儿也不再是那个天国的女儿。

          她关掉电脑,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因为房子是独立式建筑,没有来自上下左右的噪音干扰,屋里显得格外寂静。她点上一支烟,静静地抽着,望着正前方电视的位置凝神,恍惚之中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至真至纯、令人沉醉的声音。她在脑子里设想:静静的夜里,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上,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音响那美丽的小灯在亮,像茫茫夜海中的一点萤火,给人心动的希望和无际的遐想,而音乐从天上流淌下来,美妙、虚幻、纯净,像传说中遥远的天国……

          她心里再一次感叹:人原来还可以这样活!

          她突然萌生了买一套音响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就被另一种想法动摇了。她知道,当一个人决定购买一套音响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一种标志了,首先标志着生存能力,其次标志着生活品位。毕竟,这是文化消费而不是生存的必须。

          她问自己:我适合这种消费吗?


      ⇒  上一页:第一章至第三章                                                               ⇒  下一页:第七章至第九章

      请登录之后再进行评论

      登录
    • 任务
    • 实时动态
    • 到底部
    • 帖子间隔 侧栏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