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册
  • 文化 文化 关注:15 内容:523

    小说:《遥远的救世主》,电视剧《天道》更新第三十一至第三十三章

  • 查看作者
  • 打赏作者
  • 当前位置: 潮客小镇 > 文化 > 正文
    • 文化
    • 小说:《遥远的救世主》,电视剧《天道》更新第三十一至第三十三章

      互联网精彩小说,电视剧原著,2022-03-01

      小说:《遥远的救世主》,电视剧《天道》更新第三十一至第三十三章

      精彩视频片段:

      天道中丁元英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格律诗公司在北京国际音响展示会上将500对格律诗音箱以3400元的批发价在一天之内销售一空,分布在全国20多个大中城市。有多家媒体预测,格律诗音箱的低价销售将点燃音响市场价格战的导火索,音响市场在消费者持币观望的心态下开始显现出冷市。乐圣公司的声誉受到严重冲击,网上开始出现追崇乐圣旗舰发烧友的文章和帖子,惊呼上当,指责乐圣公司暴利过黑,乐圣公司整个销售系统几乎陷入停滞。

          价格,这个古老的经济杠杆发挥了它与生俱来的效应。乐圣公司迅速做出反应,董事会经过研究决定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为依据起诉格律诗公司。

          1997年6月3日下午,深圳巴比伦大厦9楼乐圣音响制造有限公司会议室,董事长秘书方惠芬将椭圆形会议桌擦拭一新,在每个席位上都摆放了一瓶矿泉水、一个烟灰缸和3份与会议内容相关的文件,一份是会议议题,一份是格律诗事件给乐圣公司的生产经营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一份是乐圣公司对格律诗音箱最低成本的综合评估报告。

          下午2点30分,参加会议的18名乐圣公司中高层管理干部如约而至,这是乐圣公司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将六城市直属公司经理一次召回深圳总部议事的会议,会议还特别邀请诉讼代理人蒋汉臣律师出席。

       

          董事长林雨峰首先发言,说道:“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有人摸了老虎屁股,而且摸完了没给钱。董事会一致通过决定起诉格律诗公司,授权赵青出任原告方代表,委托明华律师事务所蒋汉臣律师做我方诉讼代理。今天特别邀请蒋律师出席会议,是为了让蒋律师更全面地了解我方的情况和意图。现在取证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在正式提起诉讼之前跟大家通报一下情况,把各种观点和疑问都拿出来充分讨论,统一思想,达成共识。”

          总经理赵青环视了一下与会人员,说道:“格律诗事件的实质是两对箱子的价值卖了一对箱子的价钱,这个行为向市场输入了这样一个错误信息:乐圣旗舰是以一对箱子的价值卖了两对箱子的价钱。这势必导致消费者心理不平衡,甚至对乐圣品牌的反感和排斥,乐圣将不再是最受发烧友信赖的品牌,过去所有的努力和荣誉都将被欺骗两个字重新注解,这就意味着乐圣旗舰可能被淘汰出市场,也就意味着乐圣的整个生产销售系统全面陷入瘫痪。企业凭的就是一块牌子,牌子倒了,跟着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

       

          林雨峰说:“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事实。我们请蒋律师就诉讼的法律问题向大家做一个简要介绍,大家有问题可以直接和蒋律师探讨。”

          蒋律师习惯性地往上扶了扶眼镜,说:“根据我们收集的证据可以认定,格律诗公司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的两项规定,一是以排挤对手为目的低于成本价销售商品,二是伪造商品产地。格律诗公司以低于成本价销售以乐圣旗舰套件为主要组件的格律诗音箱,目的在于排挤乐圣公司,其行为指向非常明确。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四章第二十条的规定,乐圣公司有权要求格律诗公司公开赔礼道歉,承担损害赔偿责任。这个案子的法律关系并不复杂,关键是证据,证据站住脚,胜诉就有把握。”

          生产部经理拿起一叠证据材料向大家示意了一下,说:“我们拆解了格律诗音箱,从这款音箱的工艺和材料上看,单凭经验就能断定3400元的成本绝对做不出来。广东是音箱的主要产地,从工艺、规模到成本都有很大优势,其生产成本也最具代表性。我们把这款音箱先后送到9个音箱生产厂家、12位音箱制造行业专家、音响行业协会和技术检测部门分别进行成本评估,取得了23份成本评价意见书,评价结果全部显示这款音箱的生产成本高于3400元,合理成本应该在4200元至4500元之间。据此可以断定,格律诗音箱的成本绝对高于它的销售价。请注意,是绝对。”

       

          财务部经理一直盯着面前那份《格律诗音箱最低成本综合评估报告》在思索着什么,对成本评估报告上的每一项数据都不放过。

          乐圣旗舰套件……1100×2=2200元

          特大号纯铜24K镀金接线柱……45元/枚×8枚×2=720元

          箱内音箱线……12元/米×0.5米/根×16根×2=192元

          音箱板材……120元

          音箱使用说明书……20元

          高档吸音棉……5元×2=10元

          高级阻尼板……40元×2=80元

          铝制双孔高音板……35元×2=70元

          铜制商标标牌……3元×2=6元

          铜制参数明示牌……5元×2=10元

          成品包装……18元

          ……

          财务部经理举手示意发言,说:“我总担心,我们会不会因为受心理倾向的影响把格律诗音箱成本评估高了。比如接线柱一项,我们13元一只的接线柱已经是发烧级了,而格箱的接线柱却被估到了45元。从音箱组件分析成本,焦点在箱体上,从箱体的物理成本和工艺成本两项分析,焦点又集中在工艺成本上,也是变数最多、最不透明的一项。我们的资产负债率在75%以上,我想提醒各位,谨慎、谨慎、再谨慎,务求必胜。”

          武汉分公司经理不解地问:“这和资产负债率有什么关系?”

          财务部经理解释说:“如果败诉,我们就会陷入困境。对于债权人而言,资产负债率越低风险就越小。一旦我们失去了靠现有资产走出困境的能力,在债权人眼里75%的资产负债率就已经等于资不抵债,因为你的炉灶不再蒸馒头了,你现有的馒头也贬值了,资产的变现所得肯定低于账面价值,那时候退货的和讨债的就会一拥而来,我们将夹在经销商和债权人之间腹背受敌,不会有半点人情面子可言。我同意赵总的观点,只要我们败诉,我们实际上就已经越过了破产警戒线。”

          生产部经理说:“我们正是为了避免受心理倾向的影响,所以对格律诗音箱的成本评估采取了就低不就高的评估原则。比如接线柱一项,我们的接线柱是发烧友级的,而格箱的接线柱却是发烧土匪级的,重量是乐圣旗舰接线柱的5倍,正常估价不会低于60元。箱体成本的焦点确实集中在工艺成本上,一块25毫米厚的板子直接使用与两块18毫米厚的板子冷压粘合、竹钉加固成36毫米的板子然后再使用,音质有区别,成本更有区别。尤其是分面分次钢琴油漆覆面、分面分次阻尼材料浇灌、预留分频器支架、漆面反复打磨抛光等等,那成本就没谱了,也只能用发烧土匪这个词来形容。这款音箱不仅仅是真材实料的问题,一个字,野!里里外外都透着一个野字。”

       

          南京分公司经理说:“格律诗音箱用的是咱们的单元套件,得罪了咱们,他们以后怎么往下做呢?这不是自己堵自己的路吗?”

          生产部经理说:“他们不必非用咱们的套件,用进口的,用其它公司的,都可以。但是他们把乐圣旗舰货真价实的形象毁掉了,把格律诗音箱质优价廉的形象树起来了。”

          北京分公司经理于志伟说:“我对成本评估没有异议,但对诉讼理由的伪造产地一项感觉理由牵强,这与损害赔偿没有直接关系,有没有揭短骂街之嫌?而且,600万的赔偿要求有没有讹诈之嫌?这些处理不当,有可能贬损公司形象。”

          蒋律师以大家风范的姿态淡淡一笑,说道:“伪造商品产地是反不正当竞争法明确禁止的行为,此项诉讼理由的意义不在于跟损害赔偿有没有直接关系,而在于辅助证据链,争取印象分,暗示和强化法官的心理倾向。”

          市场部经理拿起《乐圣公司经济损失估测报告》说:“这个文件大家都看了,公司六家直属经销商,三十六家代理商,统计乐圣旗舰存货2170对,生产部库存331对,生产线停工半成品100对,总计2601对。因受格箱的价格打压,必须降价一半才有可能被市场接受。每对音箱按1950元的损失计算,仅此一项就损失500万。再加上停产滞销造成的房租、工资、机构无效运行、名誉损失费等等,600万元的赔偿要求不为过分。”

          蒋律师说:“从诉讼技巧上说,虽然诉讼请求是一回事,法院支持多少是另一回事,但是绝对不可不主张。从决胜策略上说,乐圣公司是叫牌的一方,格律诗公司只能跟进,没有选择,600万元的争议标的对他们有威慑作用,以他们那点资产,仅律师费一项打赢官司也是破产,诉前就动摇他们的心理防线。当然,律师事务所也是高标的的受益者。”

          人事部经理发言道:“我有个疑问,乐圣与格律诗既没有旧怨也没有利益冲突,甚至从优惠价提供套件以及志伟与叶晓明的交往上看,两家的关系还很融洽,那么格律诗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出于回笼资金的考虑还是蓄谋已久?如果是蓄谋已久,那就说明有战略上的考虑,那么他们最终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蒋律师说:“如果他们知道会被起诉,也知道会败诉,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逼你这种知名企业跟他打官司,道个歉,赔你十万八万,搞个噱头讨好发烧友,以新闻效应提升品牌知名度,花钱不多影响不小。但是这个事件根本没有十万八万的概念,你停产滞销的时间即便只按3个月诉讼期计算,直接损失也在300万元,够他们破产三次。只有一种情况可以导致我们败诉,就是他们的音箱成本合理,那这个合理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非神即鬼。我们和法官都是无神论者,如果乐圣不是和人斗,而是和神斗,真败诉了也是虽败犹荣。”

          人事部经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我不能完全同意蒋律师的说法,我觉得有情绪化和精神胜利法的成分。我们面对的是两百多张嘴吃饭的问题,是董事长倾注了十几年心血的基业,不是一句虽败犹荣就能放下的。”

          ……

          会议在一种严肃而必胜的氛围里进行,每位与会者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或建议,会议对诉讼的重点问题进行了充分讨论。

          林雨峰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观察会议进程。此时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格律诗事件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动机,客观上都已经把双方逼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我说过,乐圣公司只有矛,没有盾,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因此,我对起诉组做如下要求:一、以吃掉格律诗公司为目的,以损害赔偿导致他们一夜之间资不抵债为手段,拒绝任何形式的调解,务求置敌于死地。二、在诉讼过程中要特别强调格箱的发烧设计和苛刻工艺,既表现我们实事求是的胸襟,又能更有力地说明成本,也为胜诉后运作这款音箱做铺垫。三、拨专款找几个写手,在报刊和网上大造声势,充分利用这个事件的新闻效应提升乐圣的信誉和品牌知名度,进一步巩固市场,强化乐圣公司在Hi-Fi领域的权威地位。”

          总经理赵青说:“这一战,是乐圣与格律诗的生死之战,双方都是一口气的事,喘过这口气就活,喘不上来就死。吃掉格律诗,我们就传递出了一个信息:老虎屁股摸不得。”

      正文 第三十二章

          1

          叶晓明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1998年6月16日上午,一辆法院的面包车在格律诗音响店的门前停下,从车里下来两个穿法官制服的男人,抬头看了看音响店的牌子,走进店里。刘冰和小杨出车送货,店里只剩下叶晓明一个人,店里这时没有顾客,他正拿着(又鸟)毛掸拂拭音响机柜上的灰尘,看见两个法官进来,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但仍以接待顾客的方式迎了上去。

          一个法官问道:“请问,这里是格律诗公司吗?”

          叶晓明答道:“是。”

          法官又问:“公司负责人在吗?”

          叶晓明说:“在,我就是,我是公司经理叶晓明,请问您有什么事?”

          法官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份文件递给叶晓明,说:“我们是法院的,本院已经受理深圳乐圣音响有限公司起诉你公司不正当竞争一案,今天向你公司送达原告诉状副本、应诉通知书和举证责任通知书,请你签收一下。”

          叶晓明在送达回执上签过名字和日期,法官收起回执走了。

          法院的人走后,叶晓明把乐圣公司的起诉书副本仔细看了一遍,他怎么都没想到,乐圣公司居然提出了600万元的损害赔偿请求。600万元的争议标的,这对于小小的格律诗公司无疑是一个迈不过去的诉讼门槛,怎么可能打得起这么天价的官司?他脑子一下就蒙了,这哪里是起诉,这分明是要置格律诗公司于死地。他意识到:完了!

          不多时,刘冰和小杨送货回来了。刘冰一进门就见叶晓明的神色不对,看他手里拿着不知什么内容的文件,问道:“咋啦,有事?”

          叶晓明说:“你来一下。”

          两人进了里间的办公室,叶晓明关上门把那3份法院文书递给刘冰。

          刘冰看过起诉书副本,焦虑而沉重地说:“我操,600万,这不是往死里整吗?乐圣不是好惹的,早晚都有这一天,躲不过去。”

          叶晓明摘下眼镜慢慢地、仔细地用衣角擦拭着,这个动作几乎是无意识的,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心里的紧张,说道:“林雨峰是中国Hi-Fi音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谁想碰一下就能碰的,格律诗公司不死,林雨峰的面子拾不起来,丁哥这次是惹错人了。”

          刘冰说:“这么大个事,赶紧给丁哥打电话吧,拿个主意。”

          叶晓明说:“丁哥的意思还用问吗?砸锅卖铁也得打,可你打得起吗?600万元的标的按15%的诉讼成本算就是90万元,你跟不跟?别说咱本来就理亏,打赢了又怎么样?丁元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句过分的话,崽卖爷田心不疼啊!”

          刘冰说:“你是总经理,你说该咋办?”

          叶晓明沉思了许久,说:“先别给他们打电话,回古城。这事得先跟世杰商量,得咱的意见一致了再说,不能再让丁元英牵着走了。你去备车,我跟小杨交代一下。”

          刘冰答应一声,马上出去备车了。

          2

          刘冰凭借宝马轿车优越的性能和自己娴熟的驾驶技术朝着古城一路急驰。

          300多公里的路程,叶晓明一路几乎没有说话,一直在凝神思考。他很失望,对公司的前途失望,对丁元英失望。这位所谓的高人都干了些什么?都是一些花拳绣腿的东西,纯粹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不一样而标新立异,虚荣,说到底就是个虚荣。他心里一直认为丁元英是带领着一支没有受过训练的游击队在生搬硬套正规军作战,扎的架势虽然好看,但显然是行不通的。这一年多是白干了,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能够回到起点就是最好的结果,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跌到负数,一个毁灭性的负数。想到北京的公司、国外的鉴定,想到王庙村那飞扬的粉尘和刺耳的噪音,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个笑话……

          叶晓明和刘冰下午两点多赶到王庙村,当汽车开到木工房临时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冯世杰闻声迎了出来,心里正在纳闷:怎么两个人都回来了?回来也不事先通知一声?他从两人异样的眼神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冯世杰笑呵呵地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刘冰表情严峻地说:“出事了,进屋说吧。”

          木工房临时办公室依然是那样简陋,房间里闷热,还散发着一股在闷热和潮湿的作用下农村土房特有的气味,一只吊扇少气无力地转动着,发出“吱吱”的响声。这里没有凉爽的空调,也没有幽雅的环境,与北京的格律诗公司相比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叶晓明进屋后把3份法院文书递给冯世杰,说:“你先看看吧。”

          冯世杰坐到办公桌前,先看了内容较短的应诉通知书和举证责任通知书,然后再看原告诉状副本,看过之后用手拍了拍诉状,说:“600万,真够狠哪!先别说输赢,光诉讼费就能把人活活拖死。这官司……打不起。”

          刘冰说:“这是往死里整呢。”

          叶晓明说:“打输了是穷光蛋,打赢了还是穷光蛋。林雨峰是啥人物?那是大风大浪里淌出来的,人家既敢捅这马蜂窝就肯定得有几分把握。”

          冯世杰问:“咱就真的没一点胜诉的可能?”

          叶晓明说:“人家乐圣公司没招咱没惹咱,音响展示会这一把是冲谁捅刀子连傻瓜都看得出来。你拍拍良心问自己,咱到底是不是不正当竞争?”

          冯世杰说:“凭良心说,是。”

          叶晓明说:“有些事是不打官司没人较真,一打官司就都成事了,比如环保、童工和劳动权益保障,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想捂都捂不住,捂住了违法这头就捂不住音箱生产成本的那头,否则你凭什么比人家的成本低?你可以跟法官说那都是王庙村农民的事,跟公司没关系,但是王庙村跟公司到底有没有关系,咱心里比谁都清楚。俗话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人家法官吃的就是这碗饭,由得了你去耍这点小聪明?”

          冯世杰摸出一支烟点上,沉默着抽了几口,然后忧心忡忡地说:“要是败诉……那可就惨了,公司破产不说,咱还得欠欧阳雪一身债。”

       

          叶晓明说:“这就是当初为什么刘冰要提出让丁元英投资的原因,欧阳雪的钱和丁元英的钱肯定不一样,有啥区别咱就别说了,总之是欠丁元英的钱可以欠着,欠欧阳雪的钱不能欠着。如果败诉,我损失了7万投资不说,还得欠欧阳雪垫资的18万,18万呐,我哪年哪月能挣回来?哪年哪月能还清?”

          刘冰说:“如果败诉,我得欠欧阳雪13万,操,跳楼吧!世杰比咱们还好一点,只欠欧阳雪3万,咬咬牙好歹还能还上。”

          冯世杰说:“也不知道丁哥是咋想的,净玩玄的。”

          刘冰极不满而又带着几分轻蔑地说:“本来这么做着就挺好,非得玩什么花样,好像不玩点花样显不出他是高人似的。”

          叶晓明说:“败诉对丁元英没有任何损失,不连筋不带肉啊。”

          冯世杰说:“情况就这样了,说咋办吧。”

          叶晓明沉静地说:“我的意见,求和。”

          冯世杰当即说:“求和?丁哥不会同意。他既做了,就没打算求和。”

          叶晓明说:“求和还需要他同意吗?他不是说过嘛,咱请他说他就多句嘴,咱不请他说他就闭上嘴。咱这小本生意,经不起丁哥这种高人耍大牌,玩不起啊!”

          冯世杰说:“求和,你不能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去,总得有点表示。”

          叶晓明说:“我想,10万是一大关吧,表示一下道歉的意思,给乐圣一个台阶。我毕竟做过乐圣公司的代理,多少跟乐圣有点人缘,行不行起码得试试。”

          冯世杰停了片刻,说:“试试可以,我看希望不大,看这阵势,乐圣公司是要把格律诗往死里整呢。求和就等于跟丁哥决裂了,欧阳雪是控股方,以后这关系还怎么处?如果求和不成呢,咱咋收场?”

          叶晓明说:“能处就处,不能处也不强求。如果求和不成,退股。”

          冯世杰说:“退股可不简单,公司法规定股东不能抽逃资金,只能转让股份。如果欧阳雪不同意呢?没人收购你退给谁去?”

          叶晓明说:“那也得讲理吧,是谁的决定导致了这种局面?当时咱们就反对,她欧阳雪就是不听嘛,现在让咱们跟着承担后果,这合理吗?”

          冯世杰为难地说:“那……咱就把欧阳雪给坑了。”

          叶晓明更正道:“是丁元英把她坑了,她得去找丁元英讨说法,跟咱说不着。”

          冯世杰再三思忖着,一个劲地抽烟,直抽得那支烟只剩下过滤嘴了,扔掉,眼睛盯着桌上的起诉书又迟疑了半天,终于说:“好吧,我同意。”

          刘冰接着表态:“我也同意。”

          叶晓明心里有底了,果断地说:“咱们现在去找欧阳雪开股东会,据理力争。如果欧阳雪不采纳求和,咱就当场退股;如果她同意求和,世杰马上去订明天的机票,我和她一块儿去深圳,一个董事长,一个总经理,登门道歉,够规格了。刘冰去北京守摊子,一旦接到求和失败的电话马上带着公司手续回古城,那就要摊牌了,咱们不能坐着等死。”

          冯世杰说:“只能这样了,就照你说的办。”

          于是,叶晓明、刘冰和冯世杰3人分别开着两辆车赶往古城市区。

          3

          叶晓明他们到达维纳斯酒店的时间是下午4点多,酒店还没有开始晚餐营业,门口空空荡荡的停车泊位只停着一辆欧阳雪的那辆本田轿车。3人下了车推门进入酒店,只见大餐厅的吧台旁边整整齐齐地站着一排酒店员工,欧阳雪正在给员工训话。

          欧阳雪见到个个表情严肃的叶晓明、冯世杰和刘冰同时出现在眼前,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对餐厅领班交代了几句,让领班继续强调餐厅服务出现的问题和特别应该注意的事项,自己走到叶晓明他们近前。

       

          叶晓明低声说:“董事长,乐圣公司有动作了。”说着,他把原告诉状副本、应诉通知书和举证责任通知书一并交给欧阳雪。

          欧阳雪看了一眼标题,说:“到办公室谈吧。”

          来到二楼办公室,欧阳雪打开空调,从冰箱里拿出3个听装可口可乐分给大家,然后坐到办公桌前看乐圣公司的起诉书,尽管她对音响展示会降价抛售音箱的后果早有预料,然而当她看到乐圣公司提出600万元的诉讼赔偿请求时,心里还是猛地一沉。毫无疑问,无论是胜诉还是败诉,乐圣公司都是要把格律诗公司置于死地。

          当初叶晓明他们曾明确表示反对低价抛售音箱,最终是她以董事长和大股东的权力否决了3人的反对意见,这使她此刻在心理上处于一种被动的地位。她把起诉书悄然放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缓解一下胸口沉闷的感觉,问道:“你们什么意见?”

          叶晓明以老成的语气说:“这事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打赢打输都是死。既然打不起也输不起,我们三个商量个意见,求和。格律诗公司拿出最高规格,董事长和总经理亲自去深圳登门道歉,附带10万元道歉礼金。当然,求和未必真能走得通,走不通了再做打算也不迟。只是……丁哥一直没少给公司帮忙,这次就别打扰丁哥了。”

          欧阳雪想了想,说:“求和可以,但道歉我不同意。做生意就是竞争,咱们的成本是真实的,事实上音箱赚钱了,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道歉没有道理。”

       

          刘冰一听就急了,但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董事长,这都刀架脖子了,咱就别硬撑着了,你撑得起,我们撑不起呀,你就为我们受点委屈行吗?”

          叶晓明说:“董事长,公司从组建到现在,有很多事我们与丁哥的意见不一致,但是所有的事没有一件采纳过我们的意见。现在是非常时期,公司毕竟是咱们自己的事,这次求和不管是对了还是错了,我希望董事长能给我们小股东一次机会,哪怕一次,也算董事长承认我们小股东的存在。”

          这时,冯世杰也插言道:“董事长,丁哥的决定肯定有丁哥的道理,无非是借乐圣旗舰影响打格律诗的品牌,也是为公司好。如果求和能避免打官司,咱不是既达到了目的又省了一大笔诉讼费吗?其实道个歉也没啥,人一辈子谁还没个低头的时候。”

          此刻欧阳雪考虑的不是求和结果,而是求和本身的性质。道歉和道歉礼金实际上就等于格律诗公司承认了不正当竞争,并以10万元作为损害赔偿。如果乐圣公司的目的是要置格律诗公司于死地,道歉和道歉礼金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助长乐圣公司的气势,使本来就一团迷雾的局面更加复杂了。

          欧阳雪经过慎重考虑,说:“如果一定要道歉,只能按商业摩擦的不愉快道歉,性质是私下调解、协商,不能按违法道歉,是不是违法得由法院说了算。如果乐圣不是以置格律诗于死地为目的,这个结果他们应该可以接受。如果是置于死地的目的,道歉和礼金不但不解决问题,反而等于格律诗承认了不正当竞争,那会死得更快。”

          叶晓明听了之后点点头说道:“也有道理。”

          冯世杰说:“我同意。”

          刘冰说:“我也同意。”

          叶晓明起身说:“那就决定了,我和董事长去深圳。刘冰回北京守摊子,世杰去订明天的机票,请董事长把10万元的支票准备好。”

          于是,一个简短的股东会议结束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1

          深圳乐圣音响公司的生产基地地处深圳工业园区,距公司总部所在地9公里,由扬声器生产线、音箱生产线、音响技术研究所和职工食堂、宿舍四部分组成,生产区与生活区仅一墙之隔,大多数员工都是来自四川、安徽、河南的打工妹。由于格律诗事件导致停产,厂区内一片冷清,只能看到保安巡视的身影。

          乐圣公司音响技术研究所设在扬声器生产车间的顶楼,此时林雨峰和赵青正在消音室里看音响技术人员测试一款尚在研发中的顶级闺房音箱。所谓“闺房音箱”,顾名思义就是特别针对大家闺秀生活品味和女性审美的音箱,外观设计小巧、精致、华贵,音质上不追求恢弘震撼,而是追求纯净、淡雅、飘逸。

          一曲《遗落在塞纳河的梦》正在播放,赵青的手机响了,这在此时的消音室里无疑是一种噪音,他马上走出去到室外接听电话,消音室里的人继续测试音箱。

          一曲终了,一名工程师说:“仪器测试指标不错,听感上好像缓冲还欠一点,还是显得有点直白,不够含蓄。”

          林雨峰尽管面临着停产、诉讼这些烦心的事,但他毕竟是在商海里摔打出来的人,已经习惯了商业圈里的磕磕碰碰,找不到那种大喜大悲的感觉了。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听完了工程师的音质评价之后,说:“中高频没根,站不住。这不像喇叭的问题,是容积不够,箱壁太薄也是个原因。现在是呆而不厚,飘而不逸。”

          另一位年轻的箱体设计员问:“董事长,我这款红色木纹弧度板还可以吧?”

          林雨峰没有正面回答可不可以,而是笑了笑说:“这外观设计你得掌握一个法则,给女人的东西你得突出没文化的文化、没品位的品位,就是彰显、说明她有文化品位。给男人的东西呢,你就得突出不流俗的俗,得有嚼头。”

          年轻的技术员佩服地说:“董事长,您这是美学的哲学呀。”

          林雨峰随之一句:“拍马屁,当心我给你小鞋穿。”

          技术员说:“我知道,女人得突出张扬、抢眼。”

          这时,刚接完电话的赵青走进来,说:“董事长,有点情况。”

          林雨峰随赵青出了消音室,走到十几米外的走廊玻璃窗下停住。

          赵青说:“格律诗公司来人了,一个是董事长欧阳雪,一个是总经理叶晓明,现在就在接待室,方秘书正接待他们。他们是昨天上午接到的起诉书,来谈和。”

          林雨峰微微一怔,格律诗公司仅在接到起诉书的第二天就赶到深圳求和,这已经到了失态的程度,他不乏轻蔑地说:“这么快?”

       

          赵青会意地一笑,说:“格律诗希望庭外调解,开出个大概价码,可以按商业摩擦的不愉快道歉,拿出10万元做为道歉礼金。”

          林雨峰说:“10万?买根棒棒糖合适了,丁先生也不嫌寒碜。”

          赵青问:“怎么答复?”

          林雨峰说:“这还用考虑?送上门的机会,得作作秀。”他看了看手表,现在的时间是下午3点15分,然后略微思索了一下,接着说:“你先去应酬一下,约定明天上午9点双方代表在公司会议室正式谈判,然后去找几家媒体,明天现场采访庭外调解情况。通知公关部准备几份合适的礼品,给记者每人送一份。”

          赵青有些疑惑地说:“格律诗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圈套?”

          林雨峰说:“有圈套也得接招儿,难道他们登门道歉还能证明咱们理亏不成?就算是商业摩擦,擦伤的医疗费也得付嘛。”

          赵青说:“论损失,就是把格律诗通吃了也不够填窟窿。10万元,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有可谈的平台,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故做姿态?

          林雨峰说:“怎么都肉麻,所以作作秀打发他们回去。”

          决定了这件应对格律诗公司求和的事,赵青马上去布置工作了,林雨峰又回到消音室继续与音响技术人员讨论关于闺房音箱的产品开发问题。

          2

          欧阳雪从小到大很少离开过古城,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北京,是为了考察、借鉴特色餐馆的经营模式。这次来深圳她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住星级酒店。或许她不乏这种消费的经济能力,却实实在在没有萌生过这种消费的念头。

          在这座以淘金、圆梦和现代感闻名的城市里,她觉得每个人都是那样行色匆匆,每双眼睛都充满了寻寻觅觅,很难说清那究竟是一种自信的活力还是一种生存的焦虑,这让她庆幸自己有一份可以驾轻就熟的营生,从而享受一份近乎奢侈的从容。

       

          例行了与乐圣公司的预备接洽,双方约定明天上午9点在乐圣公司总部会议室举行正式谈判,欧阳雪和叶晓明乘出租车离开乐圣公司返回入住的粤秀园酒店。这是一家位于商业区的三星级酒店,叶晓明的房间在6楼,而欧阳雪的房间则开在了12楼。

          出租车到了粤秀园酒店,两人下车,欧阳雪并没有进酒店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问道:“叶总,快到晚饭时间了,你怎么安排?”

          这个“你”怎么安排显然是表示“我”已经有安排,叶晓明自然明白,说:“晚上我随便吃点什么,你要有事你去忙,我得再准备准备明天的谈判。”

          欧阳雪说:“谈判的事我一点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难得来趟深圳,来之前我在网上查了几家特色餐馆,想去看看。”

          叶晓明说:“行,你忙,我先上去了。”

          叶晓明回酒店,欧阳雪在酒店门口要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刚刚起步,司机问道:“小姐,您去哪里?”

          欧阳雪说:“赣菜酒家。”

          出租车行驶了不到20分钟来到赣菜酒家,餐馆门前停满了汽车,欧阳雪在离餐馆还有30多米远的地方下了车,走到近前一看,赣菜酒家的门面右侧一字排开摆着3口两米多高的大瓦缸,一看便知是以江西的瓦罐煨汤为招牌菜的餐馆,从门面的装饰到餐厅里的桌椅餐具都体现着正宗的江西民间习俗。网上的文章里介绍说,赣菜酒家的原料都是每天从江西空运过来,以保证赣菜风味的纯正。

          欧阳雪在餐厅选了一个位子坐下,要了一个瓦罐煨汤,一个赣南荷香卤肉,主食要了一个南昌炒米粉。其实她不是为了吃什么,是以一个就餐的理由呆在这里,观察别人的经营理念和服务特点,大到就餐环境的创意,小到服务员的每个动作细节。她认定自己除了开餐馆什么都不会干,所以对餐饮业心存一种特殊的感情,或者说是感恩。这个行业允许她可以从摆地摊卖馄饨到开面馆、开酒店,允许她从一个很低的门槛逐渐发展。

       

          她尝了一口瓦罐煨汤,味道鲜香淳厚,确实不错,比起古城那几家所谓的瓦罐煨汤似有天壤之别。她一边慢慢悠悠地就餐,一边细心四处观察,过了20多分钟没喝几口汤,也没吃几口菜。她不敢吃饱了,得留点肚子应付下几家餐馆。

          然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走神了,毕竟她是格律诗公司的董事长,毕竟格律诗公司出了大事,毕竟她是来深圳与乐圣公司谈判的。

          尽管她对“求和”的成败与否并不关心,因为那不是她可以关心的事,她从加入公司的动机和条件就已经决定了这一点。但是求和成败以外的事却不能不让她有所思考,一种隐隐的预感不时地从她心底渗透出来,这种预感告诉她,丁元英与叶、冯、刘三人已经走不了多远了,一个明显的迹象是,他们已经完全排斥了丁元英。这就意味着,她与这三位股东也走不了多远了,因为丁元英是她的股权代理人。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叶晓明接到起诉书后既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丁元英,也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她,而是先与冯世杰和刘冰商量出一致意见之后才来通知她这个所谓的董事长。

          她在想,按照叶、冯、刘三人的逻辑,这场官司只要打起来,打赢打输都是死,惟一的出路就是避免诉讼发生。那么,如果这次求和不成呢?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3

          第二天上午8点50分,叶晓明和欧阳雪如约来到乐圣公司总部,在乐圣公司公关部经理的引领下步入会议室。一进门,叶晓明和欧阳雪都同时怔住了——会议室里不仅有乐圣公司的谈判代表,还有几家媒体记者,记者的人数远远超过了谈判代表的人数。几道令人眩晕的镁光灯闪烁之后,叶晓明和欧阳雪入坐谈判席。

          乐圣公司的谈判代表是董事长林雨峰和总经理赵青,职位规格和代表人数与格律诗公司一样,这给人一种诚恳和谦卑的印象,充分显示出乐圣公司作为东道主和强势一方对于一个小公司的尊重。林雨峰和赵青都是经常出入商业场面的人,对于摄像机、闪光灯和麦克风之类的东西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举止和神态都是那样从容、得体。

       

          叶晓明和欧阳雪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面对着摄像机和麦克风,谈判还没开始就已经背负了谈判主题之外的心理压力。或许是由于期望值和关注程度的不同,叶晓明的神态显得更局促一些,而欧阳雪在紧张之中则更有一种懊悔和愠怒。

          欧阳雪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赵总,请这么多记者是什么意思?”

          赵青平静地解释道:“这场诉讼是中国音响业第一例反不正当竞争案,在社会和媒体都引起了广泛关注,尤其业内人士和音响发烧友更为关注,这很正常。”

          林雨峰一点没有音响界风云人物的架子,客气地说:“欧阳小姐、叶先生,欢迎你们能到本公司来,我们开始吧。”

          叶晓明没想到林雨峰会参加谈判,那是一个传奇人物,一个让他无法触摸的高度,而现在他是以对手的身份与这个人平等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谈判,无论谈判结果如何,这对于叶晓明而言无疑都成为了一种标志。

          叶晓明拘谨而恳切地将他事先准备好的开场白讲了出来,说道:“林先生,做为普通发烧友和乐圣品牌的前代理商,我对您和乐圣公司都非常敬仰,首先我要感谢乐圣公司曾经对雅风音响行和格律诗公司的支持,谢谢!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客观上已经造成了我们两家公司的摩擦,我对本公司的过失感到不安,对贵公司表示道歉并愿意做出适当补偿。”

          赵青说:“敬仰一词于林董事长和本公司都不敢担当,请叶总收回。我注意到叶总的谈话里用了‘我’、‘过失’和‘补偿’三个词,我们认为,我们是同格律诗公司谈判,而不是您个人。如果贵公司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不正当竞争,那就谈不上道歉和补偿。如果贵公司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不正当竞争,那就不是补偿的性质,是损害赔偿的性质。我们可以接受道歉和赔偿,但是我们不能接受不明不白的道歉和赔偿。”

          叶晓明懊悔不已,他的发言本来是要用“我们”二字,一紧张把“们”字漏掉了,这就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笑话。他想解释一下漏掉的“们”字,却又怕越描越黑,也许还不如忽略过去得体。更让他无以应对的是,对方一下就将问题推到了非此即彼的极端,此也不是,彼也不是,一点不留回旋的余地。

          叶晓明只能选择沉默。

          赵青平静地说:“好,我们先搁置争议,继续讨论下面的问题。我们先假定‘补偿’这个词的含义不确定,那么贵公司准备怎么量化这个补偿呢?”

          叶晓明答道:“10万,这是我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赵青淡淡一笑,说:“叶先生,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们也寄希望于谈判,但是我们不能忽略谈判平台的承载力。我们很遗憾,彼此距离太大了,大到使我们提出谈判条件成为无意义。因此,我们有些认识上的偏差还需要由法律去矫正。”

          赵青的话就等于宣布:谈判破裂。

          叶晓明在心里暗暗自语:这事是哈巴狗扎了个狼架势,现在真被人家当狼打了。他为这次谈判做了一些准备,比如怎样致开场白营造积极基调,怎样通过对方的身体语言获得各种信息,怎样避免陷入僵局……然而眼前的一幕告诉他,他的准备纯属多余。

          欧阳雪觉得自己坐在那儿就像一个被人愚弄的小丑,这时她才意识到同意“求和”是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想到大哥当初为什么找她用一个空头名字,就是为了控股权、决策权和否决权。如果是人人都能看明白的事,那就不需要请高人了。大哥在决策之前预见不到这场诉讼吗?不可能。大哥从一年前就开始为音响展示会储备音箱,一定有他的考虑。现在死与不死只是叶、冯、刘三人和乐圣公司的判断,至少大哥还没判断。

          即便是死,既然求和与不求和的结果都是死,那又何必这么窝窝囊囊地死?临死前喊两句口号好歹也是个气节。

          欧阳雪把目光落在了乐圣公司的最高权力人物林雨峰身上,镇定地说:“林先生,你们的观点是出于肯定能打赢这场官司,我认为不一定。想想看,如果你们败诉了呢?那么现在的谈判对你们就有价值。”

          “败诉?”林雨峰自语了一句,从容地站起来,从容地走到窗前指了指窗户,以绅士的语调和做派说了一句不太绅士的话:“如果公理都不在了,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紧随林雨峰的是记者的摄像机镜头、闪光灯和麦克风,音响界风云人物语出惊人,而谁都知道林雨峰所指的“这儿”是巴比伦大厦9楼的窗户。

          林雨峰一语锁定了这场作秀的谈判。

      正文 第三十四章

      PS:手机应用商店下载“快手极速版”填写邀请码“786 186 372”最高可领取56元红包,可提现至微信。

          1

          求和失败,叶晓明和欧阳雪于当日下午4点30分乘班机回到古城。

          将要走出机场出口的时候,欧阳雪意外地看见冯世杰和刘冰在出口处等候,而此时的刘冰本应该在北京照常工作。她心里一沉,凭直觉就知道将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她心里尚存一线希望,希望她的直觉错了,否则他们太快的反应就会让人感觉太多的悲哀。

          然而,事实上叶、冯、刘三人都是在按预定的计划进行,叶晓明在短暂的谈判失败之后回到粤秀园酒店就给刘冰打了电话,通知刘冰按原计划带上全部公司手续回古城,按原计划在第一时间同时向欧阳雪提出退股的要求。既然求和失败,那么格律诗公司就已经成了死亡之地,在这个公司里多呆一分钟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险。

          冯世杰客气而又不自然地迎上一步,想寒暄却说不出口。

          刘冰接过欧阳雪手里大包小包的深圳特产,寒暄一句:“董事长辛苦啦!”

          四人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叶晓明有意走在欧阳雪的后面,以询问的目光与身旁的刘冰对视了一下,刘冰点点头,示意都准备好了。

          上车时,冯世杰主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把后座留给了叶晓明和欧阳雪,这样既能避开直接与欧阳雪对视,又便于叶晓明与欧阳雪谈话。

       

          汽车驶离机场不久,叶晓明终于摊牌了,说:“董事长,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就没什么可隐瞒了。直说吧,我们三个要求退股。当然,公司法规定股东……”

          欧阳雪一抬手打断了叶晓明的解释,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可以。”

          叶、冯、刘三人谁都没有想到欧阳雪会这么简单地答应了,他们原以为欧阳雪会以公司法和创建公司的背景为理由一口拒绝,因为一旦格律诗公司败诉,此时接受股份转让就意味着承担了这一部分股份的法律责任,也就意味着在资不抵债时将失去全部股金,在这种特殊背景下与其说是转让股份,不如说是转嫁危机。如果欧阳雪拒绝,如果双方经过摆事实讲道理而达成妥协,他们三人会感觉心理平衡一些,而欧阳雪这样的态度让车里的三个男人均有一种被女人轻视的感觉。

          叶晓明停了一会儿,说:“我也不想辩解什么,也没啥可辩的。音箱测评、音箱说明书这些事咱就不说了,公司去年8月份以前销售利润不抵经营成本,一直亏损,8月份以后销售量上来了才开始赢利,截止到今年6月赢利17万,好不容易才看到点希望,音响展示会一下子就花掉了23万,还是亏损。照这么折腾下去,谁也受不了。”

          欧阳雪沉默不语,一句话都不想说。

          汽车开到维纳斯酒店,欧阳雪注意到刘冰不是把车停在路边,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停车泊位上,于是下了车问道:“就现在吗?”

          叶晓明说:“手续他们都带来了,不费啥事,也免得董事长老挂着这事心烦。”

          欧阳雪说:“好,到办公室吧。”

          酒店里的服务员看到经理回来了,马上出来两个人帮着拿东西。欧阳雪交代他们把深圳特产——南山荔枝、龙岗(又鸟)、金龟橘等食品放到冰箱里,然后带着叶、冯、刘三人上楼,在经过会计室的时候,她推开门让会计也来办公室。

          欧阳雪打开办公室的门请叶晓明他们落座,对随后进来的会计吩咐道:“你带两个人去银行提30万现金送来,注意安全。”

          会计走后,欧阳雪关上门说:“开始吧。”

          叶晓明从刘冰手里接过公文包,取出公司印章、三份股东出资证明、公司办公室及店铺钥匙、冯世杰负责的进出货物账目、叶晓明负责的公司经营账目等等。最后,叶晓明拿出了一沓由刘冰事先打印好的空白股份转让协议。

          欧阳雪从保险柜里取出3张叶、冯、刘三人的垫资借据分别还给他们个人,拿起空白股份转让协议看了看,无非是卖方自愿转让、买方自愿收购的内容,原股份金额不变,空白协议上就差填写上名字、金额、日期。

          欧阳雪说:“你们填写,我签字。”

          三人分别填写好各自的股份转让协议,每人一式两份,欧阳雪看过后没有异议,拿起笔依次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大家用红色印油分别在各自的协议上摁手印。

          银行离维纳斯酒店不远,会计很快就取上钱送来了,放下钱随即离开。欧阳雪先付了刘冰的3万元,接着付叶晓明的7万元,两人拿到钱后给欧阳雪写了各自的现金收讫条。

       

          欧阳雪没有马上给冯世杰数钱,而是先问道:“你的17万包括那辆吉普车,当初作价是5万,现在过去了一年多,该折价多少呢?你说个数。”

          冯世杰尴尬地说:“那车一直都是我开,折啥价呀,还按原来的算。”

          欧阳雪数出12万元推到冯世杰面前。

          冯世杰只写了一张17万元的收讫条交给欧阳雪,但没接钱,说:“董事长,你看能不能这样,王庙村农户一共欠公司31万,你把农户欠公司的钱转到我身上17万,那这一部分就不受公司诉讼的影响了,村里建个生产体系不容易,能保多少保多少。”

          冯世杰的意思就是公司向他个人转让17万元的债权,一旦格律诗公司败诉,这17万元债权已经脱离公司,就不在执行范围之内了。

          欧阳雪从保险柜里取出扶贫资金账本和一叠农户借款欠条放到冯世杰面前,说:“都在这里了,你想保哪一块自己挑吧。”

          冯世杰选择了几块最核心的机械设备农户借款,从农户借款条里抽出这些借据,经过计算一共是19.4万,超出转让股份2.4万元。

       

          冯世杰说:“董事长,这些农户的借条我先拿走,我再给你打个2.4万元的欠条,一个星期之内我一定把钱给你送来。”

          欧阳雪说:“可以。”

          冯世杰写完2.4万元的借据递给欧阳雪,他尽量避开那双沉静到近乎鄙夷的眼睛,却仍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董事长,这边的事你也没跟丁哥打个招呼?”

          欧阳雪淡淡地说:“不是你们说这次就别打扰丁哥了吗?打个招呼又怎么样,大哥能挡住你们退股?”

          办理过公司手续交接和签署股份转让协议,欧阳雪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结束了,却没想到刘冰忽然站起来说:“董事长,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有个要求,我虽然不是股东了,可是还想留在公司里干,给我个打工的机会行不行?”

          刘冰拿到退股的钱居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连叶晓明和冯世杰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欧阳雪惊讶得差点没晕过去,说:“既然公司都垮了,你给谁打工去?”

          刘冰讪讪地笑着说:“现在不是还没垮嘛。”

          欧阳雪迟疑了片刻,说:“你愿意,那就打工吧。”

          刘冰随即说:“那我就把叶总的工作先接过来,明天就回北京。”

          刘冰在承受一种心理压力的同时也释放了另一种心理压力,他达到了有效避险与保留希望的双重目的,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2

          叶、冯、刘三人拿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走出维纳斯酒店,上车的时候,叶晓明和冯世杰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种不自然,似乎这辆宝马轿车突然变得陌生了。

          叶晓明坐在副驾驶位置,刚关上车门就笑着说了一句:“你小子,真不要脸!”

          刘冰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我也想要脸,可我真舍不得撒手这辆车,舍不得这种生活的感觉。这感觉,真他妈太好了,抗不住啊!”

          叶晓明叹息道:“多好的局面哪,人家玩一把大牌就完了。”

          冯世杰在后面半开玩笑地说:“刘冰,你这是巧夺总经理大权哪。我是说万一,万一这次公司没垮,你这打工的咋说也是公司元老,以后见面就得叫你刘总了。”

          汽车驶上马路,刘冰这才想起来不知道去哪儿,忙问:“现在去哪儿?”

          叶晓明说:“去嘉禾园,这事跟丁元英打个招呼就算过去了,好和好散嘛。”

          刘冰朝嘉禾园小区驶去,一边开车,一边沿着刚才的话题说:“谁是高人?我赞成晓明的观点,人家世杰是高人,连资金带人才给王庙村整了个生产基地,还没付一分工钱。公司垮了,自己出去跑销售;万一公司没垮,公司离了王庙村照样玩不转。”

          冯世杰长吁了一口气,内疚地说:“我操!仔细想想,我都不知道咱算个啥东西。人家丁哥图啥?欧阳雪又图个啥?我晕!晕死!”

          叶晓明讥讽地说:“你晕?我倒!这话现在说多没劲,签协议之前你咋不说?”

          冯世杰说:“我看了,咱几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

          叶晓明说:“倒!连晕带倒!你啥时候不立牌坊了,我啥时候再醒过来。”

          ……

          汽车很快开到嘉禾园小区,停在丁元英的楼下。因为车里有10万元现金和将近20万元的借款条,刘冰在车里守候,叶晓明和冯世杰两人上楼敲门。

          丁元英开门,一见是叶晓明就寒暄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叶晓明说:“回来两天了,一直忙。”

          这时,芮小丹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热情地招呼道:“来得正巧,我正择菜呢,都别走了,我多炒几个菜,晚饭就在这儿吃了。”

          叶晓明忙说:“不用了,刘冰还在下面等着呢,我们跟丁哥说几句话就走。”

          芮小丹从叶晓明和冯世杰的神色里看出了异常,也就不再礼让了。

          叶晓明没再往沙发处走,而是站在门旁边说:“丁哥,我们跟董事长商量了一下退出公司了,欧阳雪收购了我们三个的股份,已经办过了手续,我们来跟你打个招呼。”

          芮小丹愣住了。

          丁元英问:“为什么?”

          叶晓明说:“乐圣公司起诉了,诉格律诗公司不正当竞争,要求损害赔偿600万元。法院前天送来了起诉书,我和董事长昨天去了深圳,今天上午求和谈判失败,下午刚回来。起诉书在董事长手里,公司的手续我已经交接清楚了。”

          丁元英明白了,客气地说:“自己的事,是该自己拿主意。”

          叶晓明歉意地说:“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丁哥多包涵。”

          丁元英说:“你们商量妥了就好,别的没什么。”

          叶晓明说:“那好,丁哥你忙,我们回去了。”

          冯世杰说:“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跟丁哥和小丹说。”

          叶晓明不听也知道冯世杰大概要说什么,无非是些道歉的话,于是说:“行,你跟丁哥先聊着,我到车里等你。”说着,叶晓明告辞了。

          冯世杰说:“丁哥,有件事都过去两年多了,一直在我心里压着,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不然心里一直别扭。你还记得那年你和小丹去晓明店里拿唱片吧?那次我对丁哥特别不礼貌,其实我是故意找茬儿。”

          丁元英说:“过去的事,不提了。”

          冯世杰说:“可我当时是故意的,是想找个茬儿搭腔,再请丁哥吃顿饭套套近乎。这事我一直觉得是欺骗,今天说了,你们就知道了,我也不压着了。”

          芮小丹笑笑说:“谈不上欺骗,元英当时就说了嘛,问你‘咱们两个谁成心?’你把元英挤兑得一通转文,怎么能不知道呢?没事。”

       

          咱们两个谁成心——冯世杰回忆起了当时是有这句话,只是没往心里去,更没理会其中的意思。原来人家当时就知道,之所以一通转文是给你面子、给你台阶。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突然惊疑:自己对公司前途的判断会不会也是个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冯世杰尴尬地说:“丁哥,小丹,打枣的事,退股的事,真对不起了。”说完,他也没再道别,直接开门走了。

          丁元英默然关上门。

          3

          转让股份的过程终于结束了,欧阳雪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坐回办公桌前,她望着满桌子的账本、协议、现金,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场梦,有一种仿佛虚脱的疲惫感。她伏在桌子上,把脸埋在两只叠加的胳膊里,哭了。

          她心口堵得难受,就是想哭。

          哭了几分钟她觉得心里好受点了,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她抬起头,用两只手臂垫着下巴,静静而茫然地看着前方。她想,去深圳求和肯定是个错误,那么接受退股是意气用事还是别无选择?肯定两者都有。接受退股,最坏的结果就是在100万元投资风险的底线上再增加30万元,不是不能承受;拒绝退股,一定会招来无休止的争论、抱怨、指责,归根到底还是把矛头指向大哥,而大哥不会跟他们计较,最终还是接受退股。

          即使拒绝了退股,这样合作下去还有多大意思?

          她就不明白一个问题:格律诗公司到底是谁的事?是谁非要找高人指条道?是谁需要通过格律诗公司解决生存和事业问题?

          商业投资就要承担商业投资的风险,请高人决策就要承担请高人决策的风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能承担的风险就不要凑热闹,怎么就可以……可以……这样?!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别无选择,她宁肯格律诗公司破产倒闭,也不想与他们再合作了。至于官司打不打?至于格律诗公司是胜诉还是败诉,随便了,她还是好好开自己的饭馆,去干自己能干的营生。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收拾桌子,把该放进保险柜的东西统统放进保险柜。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去找大哥,剩下的事情已经不是她可以考虑的了。她重新化过妆,换了一套比较休闲的衣服,带上法院文书,到楼下的食品储藏室拿上一些刚从深圳带来的南山荔枝、龙岗(又鸟)和金龟橘,对餐厅领班交代了几句酒店的事,开车去了嘉禾园小区。

          在嘉禾园小区里面的车道上,她的车与刘冰开的车迎面驶过,两辆车都下意识地减慢了

          一下速度,却仍然一掠而过,谁都没有停下。刚才他们还在一起签署协议,现在已经是形同陌路了。她觉得还是这样一掠而过好一点,彼此都不至于尴尬。

          停车上楼,这时候的她心情已经非常平静了。

          丁元英开门请欧阳雪进屋,对着厨房说:“小丹,欧阳来了。”

          芮小丹在厨房里答应一声。

          欧阳雪把右手的袋子并到左手上,腾出右手从挎包里拿出三份法院文书和三份股份转让协议交给丁元英,然后从肩上摘下挎包放到沙发上,提着南山荔枝、龙岗(又鸟)和金龟橘进厨房,把深圳特产食品放到厨台上。只见厨台上放着几个(又鸟)蛋和一把刚择了一半的韭菜,显然是要做韭菜炒(又鸟)蛋。电饭锅里的大米还没有淘洗,芮小丹正在洗手。

          欧阳雪说:“你这口饭吃到嘴里还早着呢,别做了,一会儿咱们出去吃。”

          芮小丹说:“我也是刚下班,就这一把韭菜到现在没择完,叶晓明他们刚走。”

          欧阳雪说:“知道,刚才路上碰见了。”

          芮小丹注意到欧阳雪眼睛里的哭痕,问道:“哭了?”

          欧阳雪说:“能不哭吗?公司都成幼儿园了,我又不是阿姨,气死我了!”

          芮小丹笑了笑,洗了一颗荔枝剥开放进嘴里,点点头说:“好吃!”然后把厨台上的食品一并往冰箱里归置,说:“算了,这顿饭我也没信心做了,你们先说事,说完了事咱们去尝尝你说的那家苗族餐馆。”

          欧阳雪环视着厨房笑道:“厨具越来越多,这小日子慢慢就算过上了。”

          来到客厅,欧阳雪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要讲了一遍。

          丁元英一边看文件一边听欧阳雪的叙述,当他听到冯世杰置换农户债权时笑了笑,听到刘冰要求留在公司打工时又笑了笑,只是听到林雨峰当着众多记者声称如果没有公理就跳楼时神色沉重了一下。看完起诉书和股份转让协议,他把文件放到茶几上。

          芮小丹认真地听着,格律诗公司的缘起与她有着直接的关系,她对公司命运的关注有着与公司股东完全不同的角度,那是一种实践、一种证明。诉讼事件于王庙村是神话的序幕还是败笔的开始?退股事件是文化属性的产物还是判断能力的局限?合法的杀富济贫是不是社会可以接受和允许存在的合法竞争……总之,那个神话所需要的、实践了的和能够证明的东西逐渐浮出水面了。

       

          欧阳雪说:“现在公司就剩我一个人了,怎么办呢?我除了开饭馆不会干别的,现在就是没官司我也管不了这公司,更别说有官司了。”

          丁元英说:“先应诉,不经过诉讼不好处理。败诉了,简单,都是人家的,省事;胜诉了公司就值钱了,也简单,想卖就卖了,想托管就托管,重组、自营也可以,随你了。”

          欧阳雪说:“我咨询过律师收费,从15%到30%不等,600万元的争议标的,就按15%计算也得90万元,那还不如把公司给律师算了。”

          丁元英笑了,说:“谁给你规定打官司一定要请律师?这官司不复杂,能把证据实事求是说清楚就行。肖亚文素质不错,有一定法律知识和商务经验,跟你们也熟悉,你的公司可以出20万元请她做诉讼代理。你去北京找她谈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欧阳雪说:“如果是亚文都能打的官司,那小丹也能打了?”

          丁元英说:“能,但不适合。肖亚文接这案子也存在和工作发生冲突的问题,只是冲突成本低。小丹的工作性质不适合在媒体露面,时间也不好协调。”

          芮小丹笑着说:“20万?眼都红了。就这点事,给5万我就给你们打了。”

          欧阳雪问:“大哥,你说咱是不是不正当竞争?”

          丁元英说:“小丹是律师,你问她。”

          芮小丹说:“至少现在我仍然认为,只要是合法的竞争就是正当的竞争。如果合法的竞争体现了不正当竞争,那不是竞争本身的问题,一定是法律的问题。这个案子的法律关系并不复杂,复杂的是观念、角度、立场。我现在说不好,我需要思考。”

          欧阳雪说:“连你都需要思考,那我就更不想了。”

          我需要思考……

          我需要思考?

          突然,芮小丹被这句话本身触动了。

      请登录之后再进行评论

      登录
    • 任务
    • 实时动态
    • 到底部
    • 帖子间隔 侧栏位置: